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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小店（第2页）

做了十多年的生意，每天日常的安排，大致是一样的。

仿佛电脑的版本一样，你不更新它，它便永远是一个模式。

每天不需用闹钟。

天还没亮，街前菜市场早已闹腾起来。

各种车的喇叭声和讨价还价的叫喊声，加上鸡鸣马叫，这乱糟糟的交响会准时唤你醒来。

唯有鸟儿的鸣叫让我觉得生活还是亮丽的。

两个孩子吃完饭上学去了。

我的一天开始了。

服务员还没到，我可以把昨天的货单账目库存整理一下。

有要补货的，打电话过去发货；偶尔货缺的多了也要我自己过去取。

这些工作前一天晚上做不了，孩子要照顾，哄小的，陪大的，等他们都睡了，我也精疲力尽了。

店员都是十八九岁的女孩子，青春，阳光。

同她们在一起我也仿佛重新青葱起来。

童装的生意有些琐碎。

从出生到十几岁的，鞋子，袜子，奶嘴，奶瓶……各种小物件儿都要有。

旧货要清理，新货需要打码定价。

我们三个人，一忙也要小半天儿。

何况顾客时而进来的。

性格麻利的，便很快成交了。

遇到慢性子的，可能半个小时或更长时间。

如果遇老顾客或朋友来了，那就要陪到底了。

一上午一直是顾客出出进进。

下午人就少了，外村来的都回家去了。

偶有来的也是少数。

虽然忙，我也惦记做些自己的事情，准备晚饭或收拾点家务，查看点信息读点书。

仿佛一眨眼的功夫，孩子蹦跳着回来了，他俩喜欢啪啪地跺着地板。

清闲的时候就是雨天和雪天，整个街上空荡荡的，偶有几个行人也是缩着脖子一溜小跑便没了踪影。

这样的天气服装店里当然没什么顾客，无论是湿漉漉的雨天还是冷嗖嗖的雪天，我们惬意悠闲。

那个瘦小的黑丫头，人很机灵，小鼻子小眼里透出一股聪慧。

她平时一有时间便偷偷掏出一个小本子看几眼，然后急忙收了回去。

没过一会功夫又掏出来再看，还时不时拿笔在上面写点什么。

就为了她的小本子，即使三伏天她也不肯脱去那特制的大口袋罩衣。

所以雨雪天气里她脸上有掩不住的欢喜。

另一个生的水葱似的，大眼睛毛嘟嘟的，皮肤白净，她活泼好动，喜欢粘人，一有点空就要缠着那黑姐姐给她讲这讲那。

“你又看啥呢，快给我讲讲！”

俩人打闹几下，便到门口私语起来。

我不在意她们在工作时间开点小差，我反倒喜欢她们这样，不管读什么，有上进心就好。

角落里剩下我自己，我的心思也展开了翅膀：女人的心思，男儿的志趣，那檐下的小燕子，那草丛里的蝴蝶，冬去春来，寒来暑往，天南地北，古往今来。

小店里的日常，经不起外面的动荡，也难有擎空踏浪的际遇。

这样的生活起初还好，只是时间长了便起了厌倦心。

女儿说我，妈你都成了宅女了。

简单的一句话，把我描摹得活灵活现。

的确，即使狂风暴雪，我也在那儿“宅”

着。

有时也想直接关了店去看望父母，或和朋友小聚。

可毕竟店里每天有很大的费用支出，怎么能随便走开呢？也怕自己的顾客来了看不到我。

我只好每天把自己囚在自己用各种理由编就的牢笼里。

笼里的鸟，双羽不再丰盈，无法去云里翱翔，无法对着生活歌唱。

节假日，我看不到太阳升起，看不到太阳落下。

。

生意红火让人欢喜，而节后的冷清也让我们六神无主。

我们生意人的苦涩没人能够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