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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红灯记》还是《沙家浜》,卫央也只是一时的得意,他知道这些个由罪犯突然变成军卒的人,那就没有一个是轻易受人制约的。
人要成长,那就得经历事情,这些个人有家有业的,那都是在生活里有滋味的人,骤然从自由人,从平民掉落到了罪犯的地步,心里能不思量?
就算是在前世,一个人锒铛入狱之后,再出来要重新做人那也千万的难,何况这时代?
大起大落,堪称人生最大转折点的这一时候,卫央自忖这些个心里还有惦记,但凡有一点好好能活下去的希望,那便定要有所思。
想要收拢这些人的心,那可比与普通人打交道要难的多。
所幸他并不着急,也正是在这样要紧的人生转折点上,说不定许多事情反而会好办地多。
想起了《沙家浜》,卫央突然跟着想起两个人来。
“那个李姓的女郎,跟电视剧《沙家浜》里阿庆嫂好相像哪。”
细细一想,大约能找出许多相似点,左右无事,权当是解闷,卫央计较半晌,被自外头进来的窦老大叫了醒来。
接过军札一瞧,卫央折起收在袖筒中,挂上直刀引着窦老大往外走,是该去找赵乡将了。
这马家坡子镇并不大,但也不小,镇署事舍在哪里两人并不清楚,日近中天,光彩甚好,镇民们三三两两都聚集在大门前说话,见得守备营门开了,指指点点都往这边里瞧来。
窦老大习惯性地缩着脖子,卫央哼道:“总这样鬼鬼祟祟地给谁瞧?轻兵营那也是大唐军中一营,轻兵营军卒也是大唐锐士,莫不是自己心中有鬼,不愿挺直了腰杆子为人么?”
卫央并非刻薄计较的人,倘若他只是一个闲人,旁人怎样行止,那也与他无干。
如今身为甲屯百将,虽心中抗拒这轻兵营的百将,毕竟也知这已是既定的事实,索性敞开了胸怀,他并不觉自己在人前抬不起头来,这样昂首阔步的行姿,反而比前世的时候顺心地多。
窦老大笑了笑,他也想挺着胸脯昂着头颅,可总不自觉地躲避着别人探究的目光,这已是一个习性,三五天那是改变不了的。
“是,百将说的是。”
窦老大点着头,彷佛数着脚下的泥坷垃般,依旧不肯停止胸膛,口中道,“咱们也想挺着腰杆子做人,活得像个人,谁不想啊。”
卫央回过头瞧了一眼,握着刀柄放慢了脚步,意有所指地问道:“我看你自己这样也不习惯,往常在家的时候,并不是这样的罢?”
窦老大一阵沉默,半晌才说:“可不是么,当时在家里,我上头有个兄长,也成了家分出去外头过活,不算十分破败的家境,勉强供得起我一人在外头胡混,渐渐也就成了青皮无赖,后来爷娘瞧着长此以往不是正事,正逢征兵,索性到了大都护麾下效力。”
这本是好事,只是这窦老大原先好吃懒做成了性,到了军伍里,整日三操五训他哪里受得住那苦头,便约了几个相熟的青皮,趁夜想要逃走,那几人不知好歹教巡哨的就地射杀,窦老大虽是个青皮,却是个伶俐的人,见势不妙连忙束手就缚,这才到了轻兵营里来。
这段往事,原先窦老大曾提起过,不及今日说的详细。
卫央很理解这窦老大的曾经行事,他也不想着宁肯作逃卒也不愿送死么。
只是身为百将也有两三日了,渐渐淡了那逃走的心思,如今心中只想着做好这百将职责,好歹躲避开必死的战事罢了。
“人这一生,说短也长,哪能不犯些错误,改正了便好。”
又走了几步,卫央扫眼瞧着这镇子里的屋舍尽都一样,分辨不出哪里是镇署事舍,前头有几个老者依柳闲谈,停下脚步向窦老大劝了一句。
窦老大笑着摇了摇头,说出一句这数十年半生的最大所悟:“百将说的自是,但有些错误倘若犯了,那便一辈子也不得翻身。
如今这般田地,大部那是自作自受,勉强求个活路,也就知足了。”
这人果真伶俐,卫央停步,他便知要做甚么,快步去向几个老者请教,有人手指溪畔背对这里的一圈院子:“大军去那里就是了,镇署事舍,赵乡将昨夜便宿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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