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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涟点了点头,又解释说:“我来找王琰借书——他前日让我来自取的。”
阿狸说:“嗯。”
两个人一时又安静下来。
谢涟取下了架上的书,阿狸也把手上拓本放回去。
隔了一个架子,谁都没有先动一步。
这个时候两人共处一室,无疑是不妥的。
令人不能喘息的静默里,两个人同时开口,“你……”
阿狸闭上了嘴,谢涟等了一会儿,便接着说,“外间在下雪——雨雪交加。
地上看着像积雪,踩下去却全是冰水。
不好走路的。”
阿狸便细细的听,果然有雨雪打在窗棱上,闷闷的噼啪声。
但她还是说,“我该回去了。”
谢涟沉寂着。
阿狸就从他身旁过道里走过。
有那么一瞬间,谢涟就想探出手去拉住她。
那一瞬间无限的长,他连阿狸与他错身时空气里落在她肩侧的光尘都数得清。
但那一瞬间又那么短。
只是一个错神,阿狸便已经走了过去。
这一去,便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终于开口,“明日便是十五。”
他用声音截住她的去路,“我曾说会带你去山上赏月。
你还愿意去吗?”
阿狸的脚步便如约停了下来,她回过身,就那么望着谢涟,“你要我去,我便去。”
她很清楚若谢涟真给她邀约,那意味着什么。
而谢涟也很清楚,阿狸给他的许诺,意味着什么。
聘则为妻奔是妾。
只要他开口,她便能舍弃太子妃的尊位和王家对她的庇护,却连谢涟正妻的名分也得不到。
这是将性命、荣辱一并交托,这分量比她之前应允“我选你”
,来得更为沉重。
此刻谢涟的脑海中并没有想太多的东西,很长一段时间里,也只有一山一水。
他记得在很久之前某一个宁静熨帖的午后,她曾那么安静的坐在他身边看她垂钓,因她在,看惯了的风景也新鲜有趣起来。
他也曾幻想某一个清冷澄澈的月夜,云海在山腰间翻涌,露水凝聚在青草上,她依旧站在他的身边,只是偶尔相视一笑,便有十分的圆满无缺。
他们是可以寻一处去隐居,从此不问世事,安然度日的。
那时尊卑名分都无所谓。
但是下一刻,谢涟便知道,这个许诺他是不能应的。
他爱那悠游与闲适,但他心中并无隐逸的志向。
早在他幼年他父亲去世的时候,他就已注定将担负谢家这一脉的荣耀与富贵。
他定然是要做一番事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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