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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微现出鱼肚白色,快要起潮了!
海风嗖嗖地吹着,紧贴着海面抄过来,沙岸上卷起了漫天的黄雾,可以预料到,今天不是一个下水的好日子。
苍海客——这个久立在崖前,面向大海的老人,抬头仰望了一下穹空,把一双肥大的袖子挽了一下,开始把小舟推到滩边,为的是等待潮水的迎接。
旭日有如一枚熟透了的大橘子,天边的云彩,都被它染红了,看来像是大捧的山茶花,又像是搽在妇人脸上的胭脂!
潮水浮起了小舟;小舟载起了老人;浪花,把船头都打湿了。
苍海客放下手中那个长形的包裹,那是用青布包着的一口长剑,古铜色的绳子上,还有一颗樱桃大小的珊瑚结子,迎着日出,闪闪放着红光!
小船在他有力的双臂操作下,逆风破浪向前驰去,一任船身荡漾,可是他那看来枯瘦的身子,就像是钉在船上似的,纹丝不动。
多少年了,这笔仇恨必须要结一结了!
人有时候不尽是为“钱”
而活着,还有些别的,譬如,争强、斗气、寻仇、问事……而后者似乎更支配着人生,往往身败名裂,甚至于家破人亡也在所不惜!
就像眼前这个老人,他倔强、好胜、一意孤行,有时候连他自己也不了解,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要去争这一口气?去干扰那个与自己原无瓜葛的少年?是为了什么?
也许是武林中的人,都太好胜了,所谓“一山难容二虎”
,同一领域之内,难望双雄并立,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想到此,他那黄蜡似的面色,立刻为热血涨红了,灰白的两撇秃眉,如同钢针似地立了起来。
“小辈!”
他狞笑了一声,忍不住自语道:“你可曾想到,我又来了?曾经败在你掌下的苍海客又来了!”
说着,他一只手紧紧的握住了剑把,双目中血光迸现,荡漾出无限杀机!
小船在一座无人的荒岛上泊岸了,他叫不出这座荒岛的名字,事实上在这渤海湾里,大小岛屿真可谓“多如牛毛”
,它们多半都没有什么名字的;然而在他心里,再没有一个地方,比这个小岛更为可憎的了!
因为有了那个人,连岛上的一木一石,也都令他感到可憎!
真是“人地同恶”
。
迎着日出,他跨进那些弯出的岩石,就在第七座崖石之后,他站定脚步,随着,身形蓦地腾起,拔起来,又如同一只海鸟似地飘落下去!
两棵大柳树交错地垂着,茂密的枝桠使得那岩洞黯然无光。
苍海客拂开了柳枝,践踏着地上的枯叶,向前行去。
这地方看起来,就和三年前一样,那两棵大树永远是那么翠绿,那袋形的沙岸,为白色的浪花淘着,一次又一次……
但是这些是不能说明什么的!
苍海客行至洞口,不自禁止住了脚步,就在这个地方,他曾不止一次地立足过,但是也不止一次地落败在对方的铁掌之下!
想起来也难怪自己心寒,对方不过是一个弱冠少年,而自己却是名扬四海、年达六旬的人了,他取胜自己却是那么轻而易举……
那么轻轻的一点之后,便展露出他那种傲视天下的微笑。
一次,两次,都是这样的……
苍海客向着黑同墨染的洞口朗笑了一声,厉声道:“洞内的娃娃,请恕老夫打搅清睡,我第三次向你请教来了!”
回声自洞内传出之后,良久才有一声轻微的叹息道:“苍海客,你这是何苦?”
那是一种冰冷的声音,继续道:“我只不过是借地苦修而已,其实我又不曾冒犯你,何故再三来此逼我?”
老人闻言,骤然面色一变,他后退了一步,显然他的一举一动,都落在对方眼中。
他狂笑了一声,道:“娃娃,你不曾睡着么?很好,我们就再印证一下吧!
你出来还是我进去?”
火光突然一闪,又随之熄灭,洞内亮起豆大的一点灯光。
借着这一点灯光,苍海客看清了洞内的一切。
那简单的陈设,石几、石床……再就是堆积如山的书,看来这少年像是一个来此读书养性的文士,又有谁知道,他竟是一个敛锐不露锋芒的武林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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