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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第2页）

&esp;&esp;十九岁，一个勇气无限大的年纪，那时晏山和朋友几乎每周要登一座山，认识一个叫刀刀的向导，刀刀带他们爬过不少野山，一天能翻九座山。

晏山和朋友不知天高地厚，觉得山立在那里就是要他们去爬，感性一点称之为山野的呼唤，神秘力量的指引。

&esp;&esp;后来某次爬山时遇上密集丛林挡住去路，一蓬蓬乱植东倒西歪的，轻易就刺得皮肤豁出小口，刀刀凶悍地从包里掏出一把砍刀，刷刷两下劈得植被抱脸逃窜，断叶四散开来，刀刀站立之地如同热带雨林，他像个英勇的侠客，由此知道他的外号为何是刀刀。

一条临时的山路由此从刀下诞生，他们踩着泥路勇往直前，才真正印证了鲁迅的那句话。

靠双脚踏出一条路多么艰难，下山比上山更折磨，大脚趾已痛得像要坏死，晏山连摔无数跤，屁股分不出原本颜色，恨不得一屁股就此永久坐下去，像溜滑梯一般滑下山。

&esp;&esp;“有时候站在山间向下望，根本没有尽头，仿佛爬一辈子也爬不完这座山，真的会有点绝望，但爬山是没有退路的，其实生活有时都有太多退路，如果不喜欢可以选择不接受，爬山没有选择，总不能猛地跳下去，只能向上爬，爬到终点，在山顶的宽阔中会感到自己的渺小和勇敢，那样骄傲，便又开始期待下一次的山。”

&esp;&esp;最初爬山没有装备，登山杖也没有，全靠一双手乱抓，揪住一切目之所及的东西，树干树枝、草根，它们远比晏山想得坚韧，所有的植物都是向阳而生的。

累了就啃几片牛肉，也不敢吃太多，担心吃困了爬不动。

&esp;&esp;“最初是喜欢，后来就是痴迷了。”

晏山指了指前方，“在最痴迷的阶段来了离市，爬那座山。”

&esp;&esp;那是晏山爬过最毛骨悚然的一座山，山上生长着他从未见过的植被，以诡谲的姿态生长，他们请了当地的彝族人做向导，预计走一天能出山，谁知那彝族人也迷失了方向，在面前树上刻一道痕，转个身就再也找不到那颗树。

迷雾轻悠悠地从半空飘来，瞬间像置身在云浪之中，一根长绳连接了他们五人，每人把绳抓得比命还紧，一刻不敢松懈，怕丢失了绳子再也寻不到同伴。

&esp;&esp;植被千奇百怪地扭曲肢体，在雾中像某种怪物支伸着臂膀，他们踏过一片毛茸茸的杜鹃林，放佛进入到吃了毒蘑菇才能看到的幻境。

山中还有瘴气，树叶死亡后的腐烂气味，浓度不高，却足以使晏山眩晕，到后来遇见一条粗肥的蛇，隔着几步远和它黄色的眼睛对视，晏山以为是幻觉，镇定地跨过了蛇的身体，好像有碰到他冰冷的蛇身，才意识到并非幻觉。

&esp;&esp;夜晚他们开始失温，温度的变幻也是莫测的，再走不出去他们会和树叶埋葬在一起，被野生动物嚼烂尸骨。

彝族人用刀在指腹划一道小口，一路滴着血，一边祈求山神庇佑，终于在第二天带他们走出山里。

&esp;&esp;“无法形容看见山脚下住户时的心情，只是很想痛快地睡一觉，然后把这座山的一切都忘掉。

我在山里时以为这就是我人生的终点，队里胆子小的人大哭，甚至开始写遗书，带着其他人都写，但我没写。

那是我第一次思考死亡，我发觉我并不想给世界留下什么，也不在乎活着的人的感受，这样说是不是太冷血了？”

&esp;&esp;隋辛驰说：“因为你的思维和情感都消失了，躯体也会腐烂，还用什么去在乎？在乎是留给活人的情感。”

&esp;&esp;晏山小小地吃惊一下，说：“对，我是这样想的，我不要管别人的感受，但那时我只知道自己不想死，我还没有活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