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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表叔（第2页）

“表叔”

他那身特别的装扮，着实在一个大都市，显人的眼。

一顶大耳朵帽，一件军大衣，高过小腿的靴子是他自制的高度。

一条青白色的围脖冬夏的护着脖子，脖子上套着颈圈。

一米八九的个子，有一点点儿驼背让他的身段矮了许多。

膝盖处也可能是身体负重太多的原因有点弯曲。

他平时几乎不说话，货价格都贴在货品上，并写上不还价的标签。

你来买货了，我就给你收拾好，你来退换，那是二话不说的如数退还。

通情达理，货品质量也过关，所以他的小生意一直很好。

只是他从来没有太多的表情，或是可以用从容两个字更贴切些。

有人喊他”

表叔”

了，他才肯定一下再眯一下小眼睛和他笑一下，立即也收了回来。

才去时，我还想他家的亲戚可真不少，或是有什么来头，这么多表亲大家都不熟悉，我也不便多问。

直到有一天我走到他摊前才哭笑不得自己的愚笨。

他的小摊儿不大，两块砖，早市位置有许多都是以砖为单位的，一块儿砖一米五左右的宽度。

他的货品精致的让你不敢相信是他那双裂开的手摆弄的小玩意，大表小表圆钟方钟，简单大方的台历，应有尽有。

别看他穿着很笨重，但他是很聪明的。

那些精致的小宝贝每到收货的时候就会隐藏在他那辆只有光秃轮子的破车架子上。

在一层层白布，黑布的包裹，最后弄一块塑料，再一块塑料的铺好。

最后上面放一块几经风雨一碰壁哂哗啦响的大伞皮给包个严实。

伞布上脏兮兮的鸟屎，油渍，黏糊糊的乱七八糟的水印子，应有尽有。

看样子是放在街角随便几天都不会有人起心动念的去想他的主意的。

听说表叔城里没有家，只是一个人晚上会去喝酒吃饭的地方留宿或晚上收了货直接浴池住一宿。

或是跑到街里找他多年的老情人叙叙旧旧。

听说那女人长得好，他年轻那会儿也是位风流才子。

要听说市场上谁家都有好料子，好衣服，他总是要稍过去一两块儿带了去，如果你和他提了这事儿，他会倔犟的挑着他那两条八字眉，抬眼逗你一眼。

他的头发总是长的过了耳，像个古文人也像打算盘的蜡人。

一双大眼睛已被岁月凹了进去一大块儿，高高的鼻子挑起他那昏黄的眼珠，一支烟卷叼在那几根稀疏的小胡子底下，冒着白烟，烟熏那几棵残缺的牙齿。

一只铮亮的仿白金的小酒壶，古香古色，像个希腊神话里的骑士。

他那不离手的小木人特别可爱，我试了几次想看，还是退了回来。

大约半年后，又在这个市场我们成了邻居。

我们各自摆了货，也都没说话，但是我看见他的脖子比以前越来越僵硬了。

低头取东西时是有困难的，他摆完货在那里，依旧刻着小东西。

这一天我的生意特别好，围了许多人。

人群围挡了他的小摊，尽管我尽力叫他们指挥他们也不管用。

他慢慢的向我走了过来，“孩子没事，让他们挑吧，不耽误事。”

“看着点儿东西别丢了，我就那点儿破玩意，想买的也挡不住。”

我卖完货急忙跑去买了盒烟，送他他没客气的接了过去，点了一只又重重地塞给了我。

“回吧，慢点儿开车，我也走啦，下次再来，我送你一个小木人。”

这话一下说中了我的心，我顺口竟然答应了。

只是想把烟给回去，我想他是不肯要的，再继续，仿佛无视了他圣洁的灵魂。

他推起马上掉了轮子的车，一晃一晃的，消失在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