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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第1页）

&esp;&esp;他只是不像郗归那样，愿意为了一个侄女的心意而放弃家族利益罢了。

&esp;&esp;而郗岑，却能因为觉得王贻之并非良配，而放弃琅琊王氏那样的姻亲，生起了将妹妹低嫁至陈郡谢氏的念头。

&esp;&esp;于是谢瑾很快就在这场辩论中偃旗息鼓。

&esp;&esp;他站起身来，对着郗归拱手下拜：“珠玉在侧，惭我形秽，我不如阿回多矣。”

&esp;&esp;郗归受了一礼，扯唇笑了笑，没过多久便起身告辞。

&esp;&esp;谢瑾知道，她仍在为谢蕴与王定之的婚事感到气愤。

&esp;&esp;他开口解释道：“阿回，我没有办法。

谢氏不止一人，我与父亲，都要为家族考虑。”

&esp;&esp;——如果有朝一日，我能进入中枢，带着陈郡谢氏更进一步，便不必再委屈家人了。

&esp;&esp;郗归并未再开口反驳，她只是平静地答道：“大块载我以形，劳我以生。

有所求，便有所缚，世人皆是如此。

壁立千仞，无欲方可至刚。

只是这世上又有几人，能当真脱俗去欲呢？”

&esp;&esp;谢瑾紧紧地从背后抱住她，他那时只觉得郗归身上弥漫着一种无可言喻的忧伤，却不明白，郗归不仅在感叹谢氏，也在感叹郗岑。

&esp;&esp;郗岑一心想要北伐，他看不起偏安江左的司马氏皇族，所以远赴荆州，做了大司马桓阳的谋主。

&esp;&esp;而桓阳，却有不臣之心。

&esp;&esp;郗归上一世，成长在权谋剧、历史剧如火如荼的时候，纵然年纪轻轻便不幸殒命，却也知道权臣坐大，要么位凌人主，要么败北离世。

&esp;&esp;而郗岑跟随桓阳走的，便是这么一条高风险高收益的道路。

&esp;&esp;她内心担忧极了，但却始终不能成功劝说兄长放弃这唯一的执念。

&esp;&esp;半年之后，桓阳大张旗鼓地筹措他的作梗

&esp;&esp;郗归并没有直接回答谢瑾的问题，而是垂眸问道：“玉郎此去，可还会回荆州？”

&esp;&esp;谢瑾默然不对，于是郗归便知道了他的答案。

&esp;&esp;“君欲与桓公为敌，便与我兄妹并非同路之人，不如就此分道扬镳。”

&esp;&esp;“何至于此？政见不同乃是常事，嘉宾对此心知肚明，却仍想促成你我二人的婚事。”

&esp;&esp;“政见不同乃是常事，可如大司马这般的权臣，在江左却不常见。”

郗归认真地回答，揭开了郗岑与谢瑾一直试图对她隐瞒的残酷事实。

&esp;&esp;正如郗岑与郗归看不起建康城中的世家们，那些世家也看不起桓阳。

&esp;&esp;谯郡桓氏，并非江左著姓。

&esp;&esp;世家们纵然会因为桓氏势大，而命自家子弟从桓阳幕府出仕，以示亲附，但他们的内心，却都瞧不起这个出身平平、习武弄兵的大司马。

&esp;&esp;因此，他们能容忍琅琊王氏与颍川庾氏相继掌控荆州，却不能接受桓阳扼守上游，威逼建康。

&esp;&esp;现如今的示弱，只不过是因为他们无可奈何、桓阳也还没有真正剑指建康罢了。

&esp;&esp;但桓阳与郗岑并不满足于如今的现状，他们迟早会向着中枢进发。

&esp;&esp;到那时，建康城中的世家们，会为了自己的利益，不约而同地将矛头指向桓阳与郗岑。

&esp;&esp;谢瑾年纪虽轻，却已是世家中颇有令名的杰出人物，他若在建康为官，势必至于高位，很有可能便是郗岑的敌人。

&esp;&esp;事实上，这正是谢瑾的计划。

&esp;&esp;对于这一点，谢瑾与郗岑都心知肚明，然后又默契地瞒住了郗归。

&esp;&esp;然而，郗归却无师自通地想明白了。

&esp;&esp;谢瑾无法反驳郗归的话，他完全明白她的意思，却既不能做出不与郗岑为敌的承诺，又不肯放弃郗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