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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第1页）

可自沈重继位起，无论朝中多少贪官蛀虫，西南的军费从未短缺过半分，也从不因西南百姓的外族血统而漠视，派官员开垦荒田，治理农桑，修筑官路。

西南百姓蛮勇而好战，频繁动乱也不过是因为生计艰难，如若全家都能吃得饱饭，谁还会拼着流血丧命而反叛呢。

沈重是个好皇帝，纵有疑心也从未对迟家下手过半分，迟家投桃报李，送长女入宫为牵制，以安帝心，迟瑞丽对此也是心甘情愿。

“是么?”

罗福笙喃喃道，她真的能等到蔺家的冤情大白于天下、蔺景不再被人看轻，能够堂堂正正的以蔺氏子孙的清白名声活在这世间吗?

迟瑞丽不知罗福笙是什么触动了罗福笙，让她有这般近乎沉郁的伤心和难过，然而她出于礼节并没有问出口。

她一直是拿罗福笙当妹妹看的，她的二弟今年也是刚满十六，不过作为迟家的子嗣，未来永毅侯爵位的继承人，早已经上过战场，刀下沾染了无数敌人的鲜血，早就没了孩童的纯稚天真。

罗福笙和他不同，一看就是被人悉心呵护着长大，替他挡去了所有的雷霆风雨，才能养出这般近乎天真的赤诚，没有被世俗沾染的光明热烈，越是了解，就越是希望维护这一份难得的纯粹。

“一定会的。”

迟瑞丽掷地有声地对他说。

她单手虛虚覆在罗浮生的双眼上：“罗福笙，你累了，不若先睡一会儿吧，睡醒了我陪你一同用膳。”

眼前乍然陷入黑暗，一股沉重的疲倦便熟悉地袭了上来，产生了沉沉的困倦，不由得眨了眨眼，长长的眼睫扫过掌心，唇角掀起迟瑞丽往常熟悉的无忧无虑的笑：“谢谢迟姐姐。”

与此同时，蔺御女有孕及卫国公遭弹劾的消息也传到了西北。

西北卫国公府中。

卫国公父子在书房相对而坐，屋里伺候的人全都被打发了出去，门口护卫的也全都是心腹将士。

面对着桌面上几份密报静默无声。

“父亲。”

卫国公世子率先开口，“此事陛下未必放在心上，父亲多虑了。

’

卫国公夜鸿云如今已不惑之年，生就一副剑眉鹰目的硬朗面容，又有一个宠冠后宫数十年的同父同母的亲妹妹一一想也知道当年太后是何等的艳压群芳，兄妹二人都继承了父母的好相貌，不过卫国公随其父多一点，蓄着一把美髯，抿着唇时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那可未必。”

卫国公拈着胡须，闭目沉思中的双眼陡然射出一道利光：“皇帝如果将信将疑，下旨问罪也好，派钦差探查也好，还有几分真，如今这般不闻不问地将那个言官打发了，才是奇怪。”

卫国公目光沉沉地看着长子：“若是你坐在那个位置上，有人检举臣属谋反，难道你会半点疑心都没有吗?”

卫国公世子略一思索，冷汗悄无声息地爬了满背：“如此，皇帝定是已经对我叶家生疑了，如今这一出也不过是做戏给咱们看罢了。

卫国公一点头：“叶家也是顺风顺水惯了，表面上看着烈火烹油，繁花似锦，实则人家的刀都快捅上心口了还没有半分察觉，怕是皇帝早就开始准备朝叶家下手了。”

“当今皇帝登基满打满算不过四年而已。”

卫国公世子略抬了抬眼，泻出一道讥诮的冷光，他是一向看不大.上这个表弟的，同他那庶出的母妃一般唯唯诺诺，被太后捏在掌心里随意摆弄，被几个叶家嫡出的子嗣捉弄了也不恼，只会抿着唇垂首站在那儿，两缕细软的乌发垂在颊边，看起来比叶家锦衣玉食的女儿家还要来得娇气精致。

卫国公如今却不敢小看他：“看看他后宫里的人，齐国公府齐家、抚远将军花家、永毅侯迟家，还有柯正那个老东西的儿子，罗允卿的独女，罗允卿可就这么一个女儿，被他牢牢攥在手里可不拼了命维护他的地位，若是这时候起事第一个跳出来骂乱臣贼子的就是他。

当年花氏封昭仪，皇帝生生把冀北的兵权给了花家，前一阵子宠着井家那个小子，因着他井向东的爵位没了，差事也撸了，五城兵马司没能拿到手，如今又宠起来那个蔺家的，谁知道会不会借着这个借口把当年蔺家的事再翻出来，那可一点都不经查。”

卫国公世子原先还没注意，如今条条线索分条缕析地摆在面前，一下子就被串在了一起，沈重这么些年看.上去为着美色抬举妃嫔身后的家族，轻易被枕头风影响，实则后宫只是他为了族，轻易被枕头风影响，实则后宫只是他为了掩盖真实目的的借口。

“是了，看来皇帝对于贵妃也不知有几分真假。”

“自古以来有哪个的皇帝的真心是值得相信的，先帝若真的喜欢你姑母又何至于在临驾崩之前打压夜家，若不是叶家当时毫无防备遭受重创，又何至于现在畏缩不前养精蓄锐?”

卫国公冷嗤一声，他与太后明明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只不过隔着几十年的岁月光阴，如今怕是同相互算计的仇敌也差不了多少，也是为着叶家才不得不站在统一战线上。

卫国公提起自己的亲生妹妹就是满腹怨气地道:“你姑母也是被皇帝的花言巧语迷昏了头，说什么也不肯杀了先帝，叶家到底哪里对不起她让她这么偏向一个外人?不然现在哪里轮得到龙椅上的那个小崽子发号施令?”

太后再怎么不好也是，卫国公世子的姑母，是长辈，不好轻言错处，只得静默垂首。

卫国公似是犹不解气道:“叶家的女儿究竟都被灌了什么迷魂药，你姑母是，叶真也是，一个个都向着他们沈家的儿子。”

卫国公世子想起宫里的长子，暗叹一声道:“父亲，那我们现在如何是好?”

皇帝既然早有防备，暗中定有布置，不能再拖下去了，先下手为强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