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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节（第2页）

&esp;&esp;姬恂忽然醒了。

&esp;&esp;天似乎暗了，烛火满室。

&esp;&esp;床幔被窗户缝隙拂来的风吹得轻缓飞舞，楚召淮拥着被子蜷缩他怀中，因睡姿不好锁链已将雪白的腕子磨出一圈红痕。

&esp;&esp;……以及面颊上的一点痣。

&esp;&esp;姬恂怔然瞧着，恍惚中这点痣和梦中大雪纷纷扬扬相重合，魔怔般缓缓伸手触碰那颗痣。

&esp;&esp;可还未靠近，一道声音似乎从天边传来。

&esp;&esp;“姬恂，回去。”

&esp;&esp;姬恂霍然抬头。

&esp;&esp;血海尸山，雷光轰隆隆撕破天似的朝地面砸下，震得天地都在颤。

&esp;&esp;少年将军纵马而来，喘息声和震耳欲聋的雷声交织，雷光将姬恂满是水痕的脸照得煞白一片。

&esp;&esp;“皇兄！”

&esp;&esp;遍地尸身，宁王浑身是血，沉声道：“你来做什么？不是让你等援军吗？”

&esp;&esp;“援军将至，重山已去迎。”

姬恂十六岁生辰还未过，面容稚嫩却已有未来运筹帷幄的雏形，拔出缠金刀悍然劈开面前敌军。

&esp;&esp;宁王蹙眉：“姬恂，回去！”

&esp;&esp;姬恂不愿，充耳不闻握着剑就要冲上去。

&esp;&esp;宁王厉声道：“周无殃，拦住他，将人送回大营，莫要出来捣乱！”

&esp;&esp;周患领命上前，一把将姬恂抱到马上。

&esp;&esp;“小殿下，请随属下回营帐。”

&esp;&esp;姬恂怒道：“我已不是孩子了！”

&esp;&esp;宁王道：“带走！”

&esp;&esp;周患称是，驾马带人就走。

&esp;&esp;姬恂挣扎道：“皇兄——！”

&esp;&esp;周患惟宁王的命令是从，充耳不闻将人带回营帐。

&esp;&esp;晋凌接壤敌国，数十年来备受侵袭，这场战役是敌军最后背水一战的反扑。

&esp;&esp;姬恂已不记得那场仗是如何赢得了，也不记得之后情形如何，只知晓雷光阵阵，援军还未至，晋凌军几乎全军覆没。

&esp;&esp;直到即将破晓，有人在他耳畔说：“援军到了。”

&esp;&esp;大雨滂沱，姬恂浑浑噩噩踉跄着在尸山中翻找，周患头上全是狰狞的血，脸色煞白拽着他的小臂：“小殿下，您身上还有伤……已有人去寻王爷了。”

&esp;&esp;电闪雷鸣，姬恂拂开他的手，轻甲已被刀刃砍得破烂挂在肩上，双手发抖着翻看地上的尸身一具具去辨认面容。

&esp;&esp;刀剑无眼，战场将士的尸身面容或遍布刀伤死无全尸，或满脸是血死不瞑目。

&esp;&esp;大雨倾盆而下，浇湿姬恂单薄衣衫，秋雨的寒意彻骨往体内钻，他怀着最后一丝期望，跪在血泊中一一分辨面容。

&esp;&esp;战场尸身太多，姬恂不记得自己翻了多少具尸身，趁着雷光辨认每一具狰狞的面容。

&esp;&esp;到最后，他好似神智恍惚，只觉得遍地尸身都长着同一张面容。

&esp;&esp;每一个都是他要寻的兄长。

&esp;&esp;可每一个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