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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归来路(19)
夜里, 太上皇已经不回后宫睡了。就在御书房, 而四爷呢, 在下面的榻上睡着呢。
如今天慢慢热了, 御书房还是比较舒服的。没有汗津津的感觉,晚上窗户开着,夜风吹着,也着实是惬意。
他不敢睡的太实在,把驱邪的符箓带着,可嘴里却含了桐桐给的丹药。这玩意含着也行,不小心咽下去也没事,一般的像是迷药之类的东西,对他根本就没用。
他不能说这个世界真的有所谓的鬼神, 但这惶惶皇城,两代君王也不是昏聩之人,就算真有邪魅,那也是不敢进这样的地方才是。
所以,他当然更倾向于人为。
这宫里闹鬼的话是从哪里来的?
别忘了冷宫那边还住着义忠亲王的子女和女人呢。
先是义忠亲王的一个五岁的庶女病了, 宫人不敢瞒着,请了太医。但是这孩子就是高烧不退, 迷迷糊糊中喊父亲, 还说看见他的父亲了……又说什么父亲流血, 口鼻眼睛哪哪都是血……
都说孩子的眼睛干净, 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所以, 这话先在冷宫里蔓延, 女人哭孩子叫的。又有宫里的宫女太监夜里总是瞧见先太子早前在宫里爱去的地方有他的身影。没两天,东宫也闹动静了。据说是皇上宠幸过的几个宫女子,夜里都瞧见过东西。
而太上皇,不知道是因为这事,还是因为心病,总之,是晚上睡不安稳了。
冷宫那边,留下的女人不管是为了她们自己还是为了孩子,不是没有动机这么做的。只不知道是被谁利用了而已。五岁的孩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许是真看见了,但看见的一定是假的。东宫那边也只是几个被宠幸过的宫女子瞧见过所谓的魅影,这其中就包括元春。可为什么只她们看见了?真有鬼魂,不是应该找正隆帝才对吗?连皇后都没被惊扰,这说明什么?说明那些所谓的鬼魅只能出现在容易动手脚的人身边。
那这不是人为能是什么?
晚上,四爷基本没睡。太上皇也睡的不好。第二天起来,他跟四爷说,梦见先太子了。
神情有些苍凉。眼前的太上皇,就真只是一个失去儿子的父亲。
要是先太子真有灵魂在宫里飘荡,那么唯一一个不会害怕的就是太上皇了。
但这次的事真不是闹鬼。
只能说,那些人闹的,给太上皇下了心理暗示了。
太上皇哪里不明白这个道理?
他揉着额头:“老大已经没了,剩下的又都是孩子。”
四爷就明白了,太上皇这是想把忠义亲王这一脉迁出去而且要传下去。而这些,却需要皇上的准许。太上皇能自己册封下决定,也不是非要征询正隆帝的意见。但他册封的了一时,保不了他们一世。真要为了这些孩子好,还得皇上答应,且心甘情愿的答应。
做到这一点,宫里的‘鬼’自然就不闹了,也没理由闹了。
等不闹了,然后再由着皇后整顿宫务便是了。
可如今才过去一年,外面的局势又是那样的。这个时候叫先太子一脉出去开府……皇上只怕是会担心,给那些勋贵人家一个错误的政治信号。
但四爷还是说:“您的意思就是圣意,您歇着,臣去传旨便是了。
太上皇也知道,这个‘传旨’就是个客气的说法,他是去跟正隆帝说,并且要做到说服对方。
良久,太上皇才点头:“这件事了了,你也能回家歇几日了。”
四爷就告退,去东宫求见正隆帝。
正隆帝直接赐坐了:“太上皇的意思,朕知道。”他脸上的神情不好看,甚至带着几分冷厉。
是!谁被人胁迫干不愿意干的事都会不舒服,何况是帝王?
况且,这明显是有人在利用先太子的遗孤设局。
可偏偏的,明知道是局,也冲不出去。这里面牵扯到太上皇。太上皇对先太子的愧疚和不忍,是最大的障碍。
四爷就说:“……外面的终归是没得到承认的,与其放任他不知道在哪里兴风兴雨……倒不如名正言顺的册封一个放在眼皮底下……”
正隆帝眉头一挑,转过身坐下去,倒也觉得这话有道理。
当时,自己是接到父皇的密旨,叫自己带着老六救驾的。先太子圈禁在宫内,到底是他想谋反,还是手底下的人受不了出不了的头的日子要谋反,这都说不清楚了。总之就是事做的不机密,父皇得到消息了。而那个时候,恰恰是父皇病了,还病的不轻。知道这事之后,更是病上加病。
于是,自己勤王的,在很多人看来,只怕都成了谋逆的了。
控制了局面,进了宫,先太子已经去了。
之前,他还想着,许是先太子压根就没想谋反,这不是被下面的人推的不得不走这一步了吗?可要是知道宫外还有先太子的遗孤的话,他倒是觉得,先太子未必就是无辜的。
这个人藏在哪里,跟谁勾结,这些一概不知。这件事后面有没有这双手在推波助澜,目的又是什么,更是无从知晓。但这样的流言却不能再任由发展下去了。若是不顾忌太上皇,事情就简单多了。没有什么问题是杀人解决不了的。
但现在这种局面,左右得顾忌。想从中找到一条路走,却也难。
贾珩的这个提法,越琢磨越有味道。
只要册封了先太子的遗孤,那么,那个不知道藏在哪里的所谓的遗孤,就不再是正统的地位了。他说他是,也得先太子的遗孀们答应啊!所以,他们自己内部,必然就有不一样的声音。先是从他们内部分化,接着可以挑起两边互斗。他只在一边看着,便于监视,随时都能抓住他们的痛脚进而解决问题。同时,可以安抚太上皇,而这又对自己的名声是有利的。
竟是再妥当没有的法子了。
就是如今册封了又如何,先太子的嫡子才不满两岁。另外还有几个年长的庶子。不说外头这一个,只为了爵位,这嫡庶之间,就够他们关起门来闹的了。
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皇上册封了先太子的嫡子为郡王,赐了府邸,择日便能搬出去。
那府邸不过一位犯官的府邸,两排五进的院子,不算是大,叫礼部拾掇拾掇,也就能住了。
前前后后的,四爷在宫里呆了七天,才得以回来。紧跟着,四爷有一个月的假期。
林雨桐就笑,这太上皇对四爷还真挺好的。出了这事了,宫里必然是要大动干戈的。他一个外臣,总跟着太上皇在宫里晃悠,看多了皇家的阴司,这对四爷没好处。因此,特别贴心的,叫四爷放假了。
放假了,在家里能干什么?
怕有访客来打探消息,他是基本不出门的。只说是中了暑气了,不太自家,在家里歇着呢。晚上得闲了,问问贾瑕的功课,然后剩下的时间,两口子就在一块儿腻着。
腻来腻去是有效果的,林雨桐觉得自己是有了吧。
怀上了,月份浅,也只告诉了邵华。邵华和余梁一直悬着心呢,心说这没个孩子可怎么好。如今怀上了,两口子直念阿弥陀佛。
邵华带了不少东西过来,还跟林雨桐道:“先别跟别人说,一则是月份浅,二则是……琏二嫂子掉了一个哥儿。”
从秦可卿死了开始,王熙凤就忙。一天睡不了两个时辰,风风火火的。
林雨桐不是没变相的提醒过她,第一次是在邵华怀孕的时候,她就当着王熙凤的面说邵华了,说家里的摆件熏香这些都要好好瞧瞧之类的话。也不想想,邵华这边人口简单,哪里有那么多的龌龊事?那话分明就是说给她听的。她听得明白不?肯定是听明白了。估计也叫人查了,可惜啊……什么也没查出来。只能说,她身边可靠的人未必就真可靠。第二回提醒她,就是在办秦可卿的葬礼的时候,那天有个有身孕的命妇没来,只打发家里的仆妇来说了一声。林雨桐就半开玩笑的说,你得注意着点,常请太医给把脉,怀上了就别折腾了。她自己怀没怀上,自己不清楚?又不是头一次生孩子了。可还是撑着跟个铁人似的,丧礼照样奔波。不知道跟谁较劲呢。
如今自己怀上了,她的孩子偏掉了。这个时候,再高兴的事也不能拿出来说招人眼啊!
于是,她越发的不愿意往那边去了。
她是推辞了贾母推辞了王夫人,可挡不住贾政打发人来请四爷,说是有事商量。
这来请的人不是旁人,偏还是贾琏。
得了,四爷得走一趟吧。
贾琏偏又说:“大妹妹若是得闲,过去一趟。老太太可是念叨了不少时候了。我来的时候还吩咐我了,要是再不去,她就得过来。这大热天的,再给闹的心里不自在了。”
倚老卖老,非去不行。
林雨桐坐着轿子,四爷骑着马,就这么去了。
四爷在外面的书房,林雨桐进内院。在二门要换轿子的,所以就下来了。结果正要走,就听见一声叫人怪不舒服的问好:“嫂子好,给嫂子问安了。”
林雨桐斜眼一瞧,这不是贾瑞吗?
怎么他还没死,竟是那一副恶心的样子瞧自己?
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林雨桐只点点头,直接就上了轿子了,连搭理都没搭理。
上了轿子走远了,才问一边的婆子:“这内院,哪怕是去给老太太太太请安,也得有体面的婆子丫头跟着吧。怎么在里面倒是乱跑起来了。这是自家人,碰上了就碰上了。这要是哪家的夫人奶奶来了,也叫他这么乱撞?”
那婆子吊梢眼,瞧着有些刻薄。她一脸讨好的对林雨桐笑,然后就道:“哪里是给老太太太太请安去的,说是给琏二爷请安去的。偏谁不知道琏二爷不在去请珩大爷了。这边前脚出门,他后脚就来,跟躲在一边瞧着似的。人来了,门子上说了不在,偏是不信,还说要给二奶奶请安……这怕是刚从二奶奶那院里来。”
一个男客,就是要见男主子,你在外院等着才是道理。进去做什么?偏王熙凤没把人给直接打发了,只怕还真就见了。这不,闲言碎语就来了。话里话外,就差没明说,贾瑞是去见王熙凤的。
这话好说不好听,她也就不说了。下了轿子叫丫头多给了点赏银,一个个千恩万谢的。
她这会子往过走,还在思量着,心说,这是哪里蝴蝶了,贾瑞怎么没死?
想了想,怕是去东府瞧秦可卿的时候,本是王熙凤自己去瞧的,那次不是刚好自己找人家一块嘛。两人一起进进出出的,贾瑞怕不是没逮到机会。之前不知道在哪里又逮到机会了,这会子又来试探王熙凤了。跟自己走了个对面,那眼神直勾勾的叫人恶心的不行。
这样的玩意,那真真是怎么死都不可惜。
寻思着,就到了贾母的院子。贾母这里,不拘什么时候都是热闹的。黛玉也在,见了林雨桐就说:“比上次见还清减了些。”
“苦夏。”林雨桐这么解释了,又问她是多早晚来的,要住几天这样的话。
贾母就又招手叫林雨桐到跟前去:“打发人去叫你,也不见你过来。一个人闷在府里做什么……”
林雨桐就凑到她身边低声道:“先是我们家爷中暑了,闹了一场。如今好了,进宫去,早上去晚上回,日日伴着圣驾。小叔子又得念书,横竖不能扔下小姑子一个人在家的。有心说带着小姑子上这边陪外祖母消遣消遣,家里又离不得人。前儿出门给王翰林家的老太太拜了寿,出门不过大半个时辰,结果回来偏又错过了忠顺王妃打发过来的人……”
王夫人就笑:“你的难处我是知道的。在家未必天天有事,可这一出门,一准有事……”
“太太圣明。”林雨桐就道:“我也在家呆的烦,可有什么法子。”
邢夫人就道:“终是人口简单的缘故,没个帮衬的人。”
“大舅母说的是。”她应了。张嘴老圣人闭嘴王府的,把贾母要说的话直接给堵住了。
言下之意:以后我要来不了也别怪我,实在是腾不开手。
在这边说了一会子话,没见王熙凤,她故意就问:“二嫂子忙什么呢?”
王夫人就叹气:“你跟她是最好的,去找她说说话。一会子过来吃饭。”
林雨桐乐的出来,贾母身边的脚踏上,坐着赖嬷嬷。看那婆子的样子,好几次都想插话跟自家搭话,她不想搭理,直接给出来了。
找王熙凤,到了门口平儿迎出来,才低声把流产的事跟林雨桐说了:“……别人的话,我们奶奶再是听不进去的。奶奶跟我们奶奶好了一场,您多劝劝。如今这样,可不就是太要强的缘故。”
林雨桐却问:“叫大夫给瞧了吗?到底是因为什么缘故,这谁能说的清楚?要说是劳累所致,那庄户人家的妇人前脚放下挑水的扁担,后脚就生孩子的多的事,也没见如何?你还是小心为上。”
在外面说话,王熙凤能听个大概。
林雨桐这是第三次提醒了,她要是再不惊醒,那真就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王熙凤确实是听见了,她的眉头微微皱起来,就在里面道:“别在外面鬼鬼祟祟的,进来说话。”
她躺在摇椅上,晃晃悠悠的,拿着把扇子,脸色有些蜡黄,肚子上还盖着小被子。
林雨桐坐过去:“什么都是别人的,只身体和孩子是自己个的。你自己不把自己个的看紧了,反倒是盯着那些身外之物做什么?”
王熙凤摇头:“你少怄我。心里正不自在呢。”随即又问:“你怎么舍得过来了?”
“琏二哥哥请了,我就是再大的事也得放下来一趟不是?”林雨桐也摇着扇子,“老爷请我们家那位,为的什么,你可知道?”
王熙凤就问:“莫不是赖大家的想给他家的儿子求个前程?”
林雨桐就瞪大眼睛看王熙凤:“这话怎么说的?你身上还没个诰命呢,偏纵的奴才一个个的都成了老爷夫人了?你觉得他们得跪着你,可朝廷的律法,却得你跪人家?穿上官服,人家代表的就是朝廷的脸面……你当还能叫你行家法?人家怕下人有二心,这才宁肯用买来的不要外面雇来的。你们可倒是好,不怕手里攥不住,偏宁肯当人的垫脚石,叫奴才踩着自家的肩膀往上走。这主子当的……果然是慈悲。”
她直接起身,轻哼了一声:“要知道是为了这个事,谁请我们也不来。”
说着,就往出走,还说平儿:“你奶奶病糊涂了,脑子不清楚,你伺候着吧,不用送了。我认识路!”
“嗐!”王熙凤蹭一下从躺起来坐起来,手指着晃悠的门帘子:“这是教训我呢?!”
林雨桐早走远了。
平儿只笑着:“果然,她是比奶奶更厉害的主儿。”
王熙凤耻笑一声:“到底是小户人家的见识。这是她家男人七品的官位,如今听着咱家的奴才花银子也一样能是七品,她心里不自在了。什么朝廷,什么脸面,那国有国法,家还有家规呢。他得守着国法,更得守着家规。这样的大家气派,她不懂!”
“您说的这话,可千万别在外面露。”平儿低声道:“顾着些面子,瞧着老太太太太还是看重的。”
王熙凤朝后面一靠,“这个我还不知道?”说着轻哼一声:“没听见吗?人家嘲笑你家奶奶,连个诰命都没有?”
“她也没有诰命不是?”平儿就道:“那是敕命。”
“一个七品的孺人就张狂了。”王熙凤闭上眼睛:“早几年,七品的孺人来了,咱家的绣墩都没资格坐的。”
看,身份不同了,心态不同了,一样的话说出来的效果就不一样。
出了门,林雨桐其实就后悔了。很是不该那样说话,一个不好,人家就想偏了。
回来还跟四爷说了,四爷就哼笑:“把自己放在国公府的架子上下不来了。别人都是小门小户,他们是世家大族!宰相门人都七品官呢,难道他们家的管家还做不了七品官?”
听这意思,还真是为了赖尚荣的?!
之前四爷没搭理赖家就算了,这会子这要谋官了,还想让四爷搭话是怎么着。
林雨桐就问:“得给点教训吧?”
四爷冷笑:“人家叫帮忙,那自然是要帮忙的。”
然后四爷第二天进宫,一边跟太上皇在稻田里干活,一边就把事情给说了。
太上皇最近心情还不错。水稻黄灿灿的,眼看就成熟了。产量到底如何也不知道,但至少种成了。结果正想着问哪天收割,把满朝的文武大臣叫进来,叫大家给看看这功劳。可怎么也没想到却突然听到这么一个叫人觉得恶心的事。
“家养的奴才给朕当臣下?”太上皇脸上的所有表情都没了,然后问了一句:“那这是先给他们家当了奴才,才跟朕当臣下的吧。”
朕的臣子是他的奴才,是这意思吧!
说着,就把手里的农具给扔了。当即就把正隆帝给叫来了,发了好大一通的火。
正隆帝挨了一顿训斥,可心里却高兴。早就想动刀子了,一直没找到切入口。如今呢?先从清理最要紧的吏部开始。
官员的履历很是该清理一遍了。顺便也就把不听话的剔除出去了。
像是贾雨村那样的,这次铁定就在清理的名单之中。
这些事,贾家是一点也不知道的。贾政照样给名帖,照样叫赖大打着贾家的招牌四处活动。四爷和林雨桐也不搭理,扑腾吧,不怕死就只管扑腾。
四爷最近要忙了,稻子得收割了,偏没赶上好天气。怕把稻子给捂坏了,这不是得连夜的烘干嘛,自己又陪着太上皇住去了。
这边把人送走,结果前面来禀报,说是贾瑞求见。
林雨桐皱眉:“告诉他,大爷不在。”
结果这没皮没脸的竟然说给嫂子请安也成。
林雨桐冷笑一声,叫了琉璃来:“你去把人打发了,就说不方便见客。”说着,就把正在分装的茶叶拿了一小瓷瓶,手指头轻轻的往里点了点,塞上木塞之后直接递过去:“再凑几样水果干果,就说不方便待客,请自便。把人客气的送出去就行了。”
贾瑞拿了几样礼被打发了,一步一回头的。只觉得这位嫂子比琏二嫂子可有味道太多了。
只是不如琏二嫂子好亲近罢了。
之前想找琏二嫂子的,偏琏二哥在家呢,想来也有许多的不方便。脚步一转,不由的就过来了。可这却是个尊贵人,等闲都见不上面。怪可惜了的。
回家去拿着手里的东西,看书也只看不进去。光是想着那冷着脸的光景了,竟是觉得比满脸含笑还要动人。
不由的就把包裹打开,细细的闻了闻,仿佛之间还有脂粉的香味迎面扑来。
果子尝了尝,甜!
茶也泡了起来,香味更浓烈了。
不由的品了一口,滋味是前所未有的好。一时就爱上了。
当时也没觉得怎么,晚上偷着从床铺下面把那艳|情的画本拿出来翻了翻,□□里那玩意却怎么都没有动静。他用手扒拉了扒拉,也是怪了,心里想的不行,可就是硬不起来。一时间焦躁难耐,自己洗了凉水澡,好容易压下这股子燥意,胡乱的睡了。
早早的又被祖父叫起来读书,这白天一打岔,也就把晚上那事给忘了。
在族学消磨了一天,晚上有薛大傻子请客,只说去他置办的宅子乐上一乐。又有香怜、玉爱作陪,他也不免动心,就跟着去了。
不知哪里的姐儿请来了好几个,但薛蟠请的人多了,贾蓉贾蔷这些都在,他这样的身份,是沾不上边儿的。一样的爷们,自己有些穷酸,难免被人瞧不起,心里就有些不自在。
出来只说醒酒,却见那香怜因薛蟠拉着那姐儿干那样的事,全没搭理他的意思,躲出来抹眼泪。那模样妩媚风流不输给女子就罢了,如今一哭,平白又多了几分楚楚可怜。他借着几分酒劲就过去,拉着香怜就要去偏房里弄。
却不想玉爱更衣出来,正好瞧见了。见香怜满是不愿,却不敢叫嚷。利索的就去找薛蟠去了,说瑞大爷要强|奸香怜云云。
薛蟠那是大怒,衣裳也不穿带着人就过去了。
贾蓉贾蔷只要有热闹瞧,哪里能少的了他们。
结果踹来门就见贾瑞都脱了衣裳,只拉着香怜,把香怜的裤儿都褪下来了。
香怜见薛蟠来了,一扭身就扑过来:“大爷救命……他那玩意都不行还非撕扯着人弄……”
这么一喊,大家都瞧那软趴趴的物儿。
把个贾瑞臊的无地自容,偏巴结薛蟠的几个小子进去把贾瑞脱下来的衣裳拿走了。这些个人也都不是好东西,只押着光溜溜的贾瑞回去。还叫那些姐儿都去伺候贾瑞,也好验证验证他是不是真不行。
结果那些风月场中的老手个个败兴而回。
那芸儿还道:“别人是银样镴枪头,好歹还有个枪头,这位大爷那是个什么玩意?”说着只捂着嘴笑。
贾瑞是心里躁动的很,浑身都滚烫涨红,可就是发泄不出来。
又有香怜报复性的给他灌了半坛子的酒,彻底给醉死过去了。
然后第二天醒来,耳边乱糟糟的。原来是光着被仍在宁荣街上了。而他‘不行’的消息,也不胫而走。
大夏天的,光着在外面睡一晚,其实也没事。只是这丑丢的大了,只说是病了,其实真是不好意思出门了。
晚上的时候,偷着出去,四处找大夫求医。看看这毛病该怎么治。
贾代儒甚至上四爷和林雨桐家的门,想借着这边的手,请太医。东府西府,他都没那个面子。
四爷忙着跟什么似的,这事他真压根就不知道。可求来了,一说是贾瑞,四爷才皱眉。
头一个反应也是:怎么还没死?
随即一听这病症,就有几分明白了。贾瑞那好色的毛病,该不是冲撞桐桐了吧。要不然这不举……怎么来的?
心里有数了,脸上带着笑,眼里却成了冰碴子。
弄死他?
太便宜他了。
不就是找个太医给瞧病嘛,成!
太医要是能诊断出病根在哪,也就不是林阎王的手段了。
他答应的特别利索,还给请的是贾府常用的王太医,顺便当闲聊的,把从贾蓉那里听来的他们怎么羞辱贾瑞的事,大致告诉太医了。
王太医心里就有数了,去了一诊脉,果然身体没什么毛病。
他就照实说了:“病不在身,而在心。”
贾代儒以为是因为被羞辱心里种下病根了,而贾瑞也以为,是光着身子被那么些人瞧着又干那么些没羞没臊的事,心理上适应不了才这样的。
那这就不是药石能医治的。
这都想着,过一阵子,过一阵子许就好了。
可这一个月过去了,不见好。两个月过去了,还是不见好。
贾瑞心里不是不想那事啊,想!越是不能弄就越是想。这不就去找偏方去了嘛。
咱们找不来御医,而不着御医了。好大夫多的事呢。
于是找了几个大夫,人家大夫的神色都很诡异,结果不知道怎么的,贾瑞‘断|袖’这话却传出去了。
只要上了街,这个指那个点的,贾瑞越发是有嘴说不清了。
贾代儒家只这一条根了,听了这些个闲言碎语,闹到了宁国府。在贾珍面前告了贾蓉一状。贾珍不待见贾蓉,这个谁都知道。所以,他不敢去西府里闹到贾政跟前说薛蟠,却能闹过来告贾蓉的刁状。
贾珍不问三七二十一,先叫人拿了贾蓉给了一顿板子。
贾蓉能咽下这口气?稍微能下床了,就叫了贾蔷贾芹这些人,嘀嘀咕咕一番。
趁着贾瑞出门,兜头套了布袋子拉上马车,送到小馆儿去了。
林雨桐再听到贾瑞的消息,还是从王熙凤这里知道的。
暑热过去了,秋上了。
王熙凤带着人过来送节礼,瞧着林雨桐的肚子才道:“竟是有这样的大喜事,怎么不支会一声?”
“你怎么还亲自来了?”林雨桐拉她往屋里走:“随便打发夫人来一趟,又不是外人,何苦这么见外。”其实,她知道王熙凤这回又突然这么屈尊降贵是为了什么的。之前都不带爱搭理自己了,这回又亲亲热热的。不外乎是贾雨村的官位保不住了,薛蟠那边的案子好像又要重审了,薛宝钗候选的事直接给黄了,给赖尚荣的官位没谋划下来,反而贾赦又被申斥了一顿。如今知道四爷和林雨桐说的话都是对的,句句都是金玉良言了,这才想起自家的好了,亲自上门表态来了。
王熙凤是个放得下身段的,进了门就夸张的要对林雨桐行礼:“是我有眼不识金镶玉,竟是好心当了驴肝肺了,我给奶奶陪个不是,快别跟我这大字不识几个的计较。”
林雨桐扯她:“别惺惺作态了,赶紧起来吧。”她叫人上了石榴汁,“快尝尝。”
那些话题,暂时就被扔过去了。
两人说起了闲话,王熙凤就说贾瑞:“那东西才说等我腾出手来收拾他呢,却没想到自己作死。”把那些个事七七八八的都跟林雨桐说了,“蓉哥儿也是胡闹,竟是把人弄到那脏地方去了。我当时听的时候还想着,堂堂男儿受此侮辱,定是没法活了。可谁成想,人家还真就乐意了,不光不爱女人,竟是还爱上了男人……听说,交了好些个相好的,日日上家里去……也不怕气死了他的老祖父……”
林雨桐:“……”这事怎么听着那么叫人觉得玄幻呢?人能这么轻易的掰弯吗?
这事好像不是吧。
不过是不是的,跟自家也没关系了。
不长时间,贾代儒真被气死了,丧礼跟自家还是有点关系的。
不过,他们家的丧事简单的很,也没什么人去。林雨桐叫送去了一份祭礼,就完了。不管是四爷还是她,都没有露面。好些个族人也不愿意去,觉得贾瑞这样的,不堪与之交往。
不管是贾代儒还是贾瑞,林雨桐和四爷全没有好印象。死了就死了吧,以为这事就这么过了。跟自家有什么相干呢?
可是还真不是。
贾代儒死了,这族学怎么办呢?
族里就开会了,四爷是重点邀请的对象,他如今是族里最有学问的人,也最有发言权。
四爷压根就不想接手,天冷了,他又陪着太上皇鼓捣抽水机的模型呢,真挺忙的。
那边来请了,四爷就把人打发了,说怎么决定他都没意见,正忙着老圣人交代的差事呢。
可这隔了三天,四爷刚回来,洗漱了,衣服刚换上,头发还没擦干呢,外面禀报说,有人拿着拜帖上门了。说是族里聘请的先生,特来拜访的,为了族里子弟的功课的。
话说的冠冕堂皇的,还是得见一面应付。
四爷换见客的衣服,林雨桐就伸手把拜帖接过来打开看,拜帖的内容不用看,差不多都是一些恭维话和谦词,只要看落款就行。也好知道这人是谁吧。
两人之前可没怎么关注族学的事。
结果一看,林雨桐就冷哼,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贾家族学另外聘请的先生竟然是——贾雨村!